侯家人登门季府不过一个时辰,美其名曰“送请帖”,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这次登门不过是要与季家人一个下马威,要不也不至于这么大的阵仗。
不过初了的时候陆小玲没想起来,等到侯家的家主在眼前一掠而过,她才多少回想起了些许。
要说她还是男儿身的时候,善缘也好,孽缘也罢,都结交了不少。其中确实有一位姓侯的人物,没记错的话是当年皇城里十六卫禁军中振武卫的副统领。初入皇城时叫嚣着要与江湖中人试试深浅,结果被同门的师兄弟一道五雷符劈倒在地上起不来,从此便没了声音。
这么一想那个侯家的家主还真有点像那个家伙。但应该不是本人,毕竟要按岁数算起来那个人比陆小玲还大,就是活到现在也得要九十近百了,侯家家主撑死不过花甲,倒是有可能是那个家伙的后辈。
难怪出门一身曳撒,这种男性少有的华服,除了皇宫里的人还真是穿不得的。
披着一身道袍走向正厅,一向活泼的季妙儿正少有的坐在门前石阶上发着呆,陆小玲没有说话,只是轻轻的在季妙儿的身边坐了下来。
“小玲姐姐。”
季妙儿露出了个一个笑容,不过这在陆小玲的眼中却显得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了。
“和侯家那丫头说上话了?”
季妙儿没有回答,只是双手抱膝将下脸微微藏了起来,其中意味不言而喻。
陆小玲不知其中事故,自是不好言劝,虽然说名义上自己是这丫头的师父,不过真要论起来二人相处也不过数月而已。因此对于一些事情,季妙儿不说,陆小玲也就不问。
二人就这么沉默的坐着,半晌之后,季妙儿忽的转过头,向着陆小玲有些没头没脑的问道。
“小玲姐姐,你说我习武,今后有出路么?”
陆小玲愣了愣,随即答道。
“不知道。”
虽说决心不在入正一宗,但是陆小玲身上多少还是难脱道士的秉性。修道之人,讲求的便是实事求是,知则言不知则不言。陆小玲能看得出季妙儿这丫头气运惊人,今后或成大业。但这成大业的路又在何方?在从文?在习武?这陆小玲真不知道。
不过看着鼓起腮帮像是只仓鼠一般的季妙儿,显然这个回答并不能让对方满意。对此,陆小玲哑然失笑,只能又补充了几句。
“古人云:舟覆乃见善游,马奔乃见良御,哪有人刚入道便能知自己将来的出路。就是贵为龙虎一脉祖师张天师,也曾入太学,读五经,入仕途。直至晚年方顿悟天机,遂求长生之道。名震竹帛的仙人尚是如此,更何况你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。”
“小玲姐姐满口大道理的,感觉有点像爷爷了。”
季妙儿捧着脸颊,撅起嘴巴毫不留情的指谪道。而对此陆小玲也唯有苦笑,不似现在的年轻人,他们这一些老一辈的修行者除了修武之外,还要诵读各种各样的经典古籍,这样一来真要和人说起道理免不了出口几句之乎者也,被人骂作迂腐也是活该。
“你要不喜欢我就不说了,其实在我看来,要不开心的时候就多吃点薯片,卡擦卡擦的吃上几包,烦恼就没了。”
一边说着,陆小玲从口袋里掏出从季福寿那得来的薯片,被强灌一通大道理的季妙儿原先还想装清冷不去吃,但抵不过嘴馋,最终这一大一小的师徒二人竟坐在台阶上开始大啖薯片。
你说怪不怪,这吃着吃着,心中烦恼还真就去了不少。
而在另一边,侯府,
与西洋化的季府不同,侯府采用的完完全全是仿古的传统建造,大小亭台阁院,假山假石一应俱全,从里到外有前院后院,安方位布局则有东西南北四院,正门之上挂有“我武惟扬”四个大字,着实让人看的好生霸气。
侯府东院有一颗老槐树,一身白袍的侯如君从小喜欢在树下练刀。女子习武多是使剑,剑乃百兵之君,三尺秋水,起身中正,男女皆可使得。而刀就不同了,战场上杀人利器,多为江湖上草莽,庙堂武夫使用,于优雅二字确实沾不上边。
但为了继承家业,身为侯家独苗的侯如君从小变使得一手好刀,禁军十六卫,振武卫以舍命护御驾,战死亦不惜的刚猛著称,卫中兵士皆清一色配有镶金箔的雁翎刀。此刀是名副其实的凶器,在好的宝剑,如若不刺中要害便难害人性命,但此刀要是砍在人身上,就是不中要处,单是放血就能把人放死。
相传但凡是腰间挂着雁翎刀的,就没有不是杀人的主。侯如君也不例外,寻常女子碧玉年华,正是情窦初开,与公子檀郎你侬我侬的年纪,但侯如君却早在幼年便随父沿海剿倭,手下人命不下十数条,眉宇之间煞气盘绕,即使是久居军中的士卒也得为之惊诧。
禁军之中有明文规定不招女人,但侯家到了侯如君这一辈,就只有这一个独女。因此要想破例入禁军,唯有立下赫赫战功。事实上,在侯如君之前并非没有女子入禁军的先例。当今十六卫中名声最大,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锦衣卫的指挥使便是一位女子。
传说这位女子姓姜名玉,原是江湖中人,被皇宫中某位娘娘养做近侍。景泰47年,戾王旧部,詹士府府丞王祐全携左副都御史陈捷,秉笔太监左温三人勾结反帝派高手十四人,串通皇宫内侍欲在深夜谋害于正统皇帝。正巧当夜侍寝的是眷养姜玉的那位妃子。十四位大内高手夜闯皇宫,姜玉靠着夺来的一柄刀仅一人之力将十四位高手斩杀八位,剩下六位仓皇出逃,最后也被夜巡的侍卫逮到。
据说当禁军感到妃子侍寝的宫殿前时,院子里满是鲜血断肢,姜玉披头散发立于血泊之中,有如恶鬼。
事后那位妃子自然是被重重打赏,而亲手斩杀刺客的姜玉则被赐飞鱼服,挂绣春刀,破例提携入锦衣卫。而之后的三年里更是立下功绩无数。锦衣卫内部都有个规矩,厉害人物从入部时间排行,都称作“爷”。姜玉排行第七,便被皇宫内外的侍卫称做“七爷”。
侯如君曾有信亲眼见过这位奇女子一面,与传言不同,姜玉本人生的冷艳俊俏,如果脱去一身飞鱼服说是皇宫内的娘娘恐怕也有人信。可就是这样一位看似柔弱的美人,却能够被一帮杀人如麻的侍卫们心甘情愿的称作“爷”,其实力可见一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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